人老了,便生出一种奇怪的心思来:
想寻一处院子,不必大,但须有泥土与阳光,可以栽些花草,种几畦菜蔬,慢慢地过活。
这心思不知何时潜入脑中,起初不过是微弱的念头,后来竟如野草般疯长起来。
每每走过高楼大厦的夹缝,望见一方小小的院落,便不免驻足,目光越过矮墙,窥探那院中的生活。
有时是一株老梅,有时是几盆兰草,或是晾晒的衣物在风中轻轻摆动。
这些景象,于我竟如珍馐美味一般,引得馋涎欲滴。
院子的好处,在于它是有边际的。
人生在世,奔波劳碌,所求的无非是"更多"二字——更多的钱财,更大的房子,更高的地位。
而老了,却忽然觉得"有限"才是福气。
一方院子,四围有墙,划定了活动的范围,也划定了欲望的边界。
在院中,不必再与旁人比较长短,只需与自己的花草对话,与四季的更迭相应和。
我想象中的院子,当有一棵老树。
不必是什么名贵品种,哪怕是棵歪脖子枣树也好。夏日可在树下乘凉,冬日可看它枯枝指天。
树上有鸟来做巢,我便在下面放个水盆,让它们饮水洗澡。树与我,皆是无言之友。
院子的一角要辟为菜畦。
种些寻常菜蔬:韭菜、小葱、萝卜之类。不图收获多少,只为看它们一日日长高。
清晨起来,先去探望它们,看夜露还挂在叶尖上,晶莹剔透。若见有虫咬的痕迹,也不急不恼,只道是自然之理。
偶尔摘一把自己种的菜下锅,味道未必比市场上的好,但吃的是个心安。
院墙要矮,不妨碍与邻人隔墙说话。
老了最怕孤独,但又受不得喧嚣。矮墙恰好,既能保持距离,又不至隔绝人情。
隔壁若有小儿嬉戏,笑声传来,也是一种乐趣;若无,便静听风声过耳,亦无不可。
院中当置一石桌,几张藤椅。
天晴时,泡一壶粗茶,邀三两老友闲坐。谈的话不必高明,不过是"今日天气好"、"你这菊花养得精神"之类的闲言碎语。
说到兴头上,便沉默下来,各自晒太阳,谁也不觉得尴尬。
黄昏时分,独坐院中,看日影西斜,一寸寸爬过墙头。这时光,是年轻时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。
那时总觉得时间不够用,恨不得一日当作两日过。如今却巴不得时光走得慢些,容我细细品味这寻常日子里的滋味。
夜里,若逢月明,便不开灯,任月光洒满小院。
白日的花草,此刻都成了黑黝黝的影子,随风轻轻摇晃。
偶尔有夜虫鸣叫,更显得寂静。这般景致,看一辈子也不厌烦。
老了求个院子,其实是求一种活法。
不必再争先恐后,不必再算计得失。
只需一方水土,容我慢慢地活,慢慢地老,直至归于尘土。
人生在世,奔波劳碌几十年,所求为何?
临了才发现,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,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,晒晒自己的老骨头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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